范軒和周高朗是戎馬半生的過命兄弟,且都是心系天下的父母官。
但是兩人的性格卻不相同。
范軒性子溫和,做事雖有點優柔寡斷,但用人不疑。而周高朗性子暴烈,做事果斷狠辣,還疑心重。
論家丁,范軒沒有周高朗家丁興旺,他只有一個兒子,雖性子溫和,但格局和胸懷皆不如他,沒有將才之能。
可周高朗家卻有三子,各個能力出眾,很小就跟父行軍打仗,特別是老三,不僅智勇雙全,還心懷大賢,很有將相風采。
兩人半生佛堂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,所以當大周皇帝駕崩,梁王造反時,他們義不容辭帶兵抓叛軍。
但奈何大周已經衰敗不堪,後來太子又意外身亡,大周滅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可國不可一日無君,最后范玉被推舉成了新君,成立新國大夏。
可周高朗推薦范軒當新君,當真是心甘情愿的嗎?其實他有更大的算計。
兩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將,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。
從戰場上兩人就搭班子,到悠州時,兩人還是繼續搭檔,由于兩人心系百姓,做事清廉公正,深得民心。
悠州時,兩人官職差別不大,能力也不分仲伯,但是表面看范軒是一州的老大,實則大將軍周高朗卻處處遏制范軒。
特別是顧家來悠州時,對于顧家的所作所為,范軒是極力支持和歡迎的,想收入羽下,可周高朗卻與范軒唱反調,處處提防著。
當顧家捐了全部家產時,范軒夸顧家的大格局,可周高朗卻說顧家別有用心。
當顧九思卻只謀了個衙役的差事時,范軒說顧九思這青年了不得,將來必有大作為。
但周高朗依舊不看好,說他一個富家紈绔子弟就是玩票,一定吃不了苦。
范軒明明想重用顧九思,可都被周高朗否定了,最后范軒也是依他的意思行事。
再就是後來顧九思和妻子梁玉茹智斗土匪,還拿下勾結土匪倒賣軍糧的趙三爺,為悠州城保住了軍糧,立下了不朽的功勞。
可周高朗依然還是不全然信任顧九思,當要出征討伐叛軍急需糧草時,不僅讓顧家少東家柳玉茹一人去籌集30萬擔的糧食,還讓立下軍令狀,并把顧九思及顧家的其他人留下來當人質。
范軒認為,顧家已經都捐出了全部家產,又剿匪有功,忠誠之心早已昭顯,大可不必這樣。
可周高朗卻打斷范軒的話說道:
「范兄,我知道你仁義,向來又講究用人不疑,可是軍糧事關戰局,只許成功不許失敗!」
周高朗的高明在于,他首先共情,理解范軒的用心和做事態度,然后又拿戰局來說事,知道范軒絕不會因小失大的,知道范軒心系天下,一定不會反駁的。
看似在勸范軒,實則就是用大仁大義來道德綁架范軒,讓范軒不得不同意。
果然范軒被周高朗這一番說辭說得無法反駁,只能同意。
以至于後來為保住悠州城,顧九思守城,周燁去前線向范軒求助,可周高朗依然阻擋,又故伎重演,用心系天下情懷來綁架范軒,并又借此再試顧家的忠誠。
還很強勢的對范軒說:
「壞人我來做,范兄,你當是個仁君。」
此話一說,范軒還真不敢輕易援兵幫助顧九思,怕落個不忠不義的下場,只能舍小家顧大家。
看似范軒是節度使,在悠州權力最大,但并不能真正的做決定,周高朗不僅事事干擾范軒的決定,甚至還左右范軒的想法。
范軒真是有點被周高朗拿捏的死死的味道。
比起心機,周高朗真的比范軒更高一籌。
一直以來周高朗都視范軒為老大,這次稱帝,他依然還是以范軒為主,擁護他稱帝。
周高朗當時擁護范軒為帝的心是真的,但是他并不甘心,他早就看透也算計好了。
大夏剛建立,又剛經過政變,整個國家破敗不堪,百廢待興,而朝廷內又有前朝老臣在作祟,局勢緊張,棘手得很。
而這個爛攤子,誰做皇帝誰就得管,周高朗知道范軒有能力,便極力擁護。
其實他這樣做,一個是范軒的確有能力,二是他也有想讓自己的兒子繼位想法,利用范軒把這些障礙都掃平了。
范軒剛當了新帝后,周高朗就立下代儲君之事,曾經試探過范軒。
他借擔心顧九思年紀輕輕就名利雙收會飄了的一事為由,指出作為太子的范玉,如今還碌碌無為,如這樣一直立不起來,難堪大任。
沒想到被范軒制止了,他也知道操之過急了,便沒有再說。
不想沒過多久,太子范玉就捅了大簍子。
范玉被洛子商蠱惑,不僅殺了貪污案的重要證人,還誣賴顧九思坐大牢,差點被處死。
太子雖能力不行,不堪大任,好在以前沒犯什麼過錯。
所以周高朗之前說太子不適合做儲君,范軒自然不樂意,但這次犯下的錯,卻讓周高朗有了說辭。
他便借與范軒下棋之機,再次向范軒提太子之事。他說:
「陛下,這次的大簍子畢竟是太子捅出來的,若顧九思日后,真成了朝堂重臣,陛下就能確定,他不會因此和你們新生罅隙?」
雖表面擔心顧九思會日后對太子不利,其實是在指責太子德不配位,竟犯下如此錯誤,還不敢承認,甩鍋給顧九思。
范軒也自知理虧,為了讓周高朗放心,他便說:
「我這輩子,最信任最倚重的人就是你,那幫孩子們,除了我之外,他們最服的也是你,倘若日后,玉兒終不堪大用,我希望你能夠取代他,長長久久地護著我們大夏的周全。」
雖然周高朗有這心思,但被陛下點出來,那就是謀反的罪名。
所以周高朗趕緊跪下,向皇上表明他的忠心。
至此兩人之間有了間隙。但周高朗廢太子的心從沒改變過。
當太子被貶到悠州時,周高朗還是不放心,便派人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。
三年后,周高朗看范玉還是依舊如此,沒有任何長進。
并且陛下身體已經病入膏肓,便又進諫,并拿出太子這三年在悠州的種種不堪行為的證據,可以說有直接逼迫范軒廢太子的意味。
而范軒被逼急了,怒斥周高朗僭越了。
周高朗看范軒還是如此執意不肯,便又拿自己離開回悠州來脅迫范軒。
范軒氣憤至極,直接恩準了。
至此,兩人的友情小船也徹底翻了。
周高朗整裝待發,準備回悠州。
出發之際,范軒親自上門送別,可周高朗卻不愿相見。
最后以一句:「我與陛下是君臣。」謝絕了范軒的好意,也好像在宣告我們不再是兄弟。
其實,周高朗知道重情重義的范軒,不會割舍他們之間的感情,他之所以這麼做,無非還是用情感來逼迫范軒廢掉太子罷了。
但是周高朗不知,此一別竟成了永別。
再等他回京時,不僅沒見到范軒最后一面,而且還被新帝范玉指派攻打南肇。
他的悠州軍都生長在北方,且都是騎兵,適合空曠的草原騎射作戰,派出崎嶇山地、潮熱雨林的南肇,等于送死。
此舉更加深了周高朗對范軒的誤會,也增加了他要廢掉范玉的決心。
其實一切都是洛子商在搗鬼,操縱范玉,假傳圣旨,目的要毀了這支王牌部隊,從而掌控整個大夏成為新帝。
并且也印證了周高朗的話語,范玉心智不成熟,是非不分,被人利用,根本沒有做儲君的能力。
可令周高朗想不到的是,他的災難才剛剛開始。
為了徹底消滅他們,洛子商背著范玉下旨先是斷了他們的糧草,而后又逼迫范玉下旨,在他們打了勝仗回京的路上,炸毀壅水湖淹死他們。
慶幸的這些都被顧九思夫婦化解了,可沒有得逞的洛子商卻急了,最后竟聯合御林軍殺了周高朗全家。
當周高朗知道后徹底爆發了,立即帶兵回京要取了范玉的性命,為家人和枉死的士兵報仇。
多虧顧九思及時制止,拿到先帝的真正的遺詔,化解了這場危機,才沒讓周高朗釀下大錯,也解開了他和范軒之間的誤會。
范軒果然讓位于周高朗,讓自己的兒子做個閑散王爺。
而周高朗深知自己不適合當皇帝,當初極力要廢了太子范玉,他的打算是:
一個是范玉的確沒有做儲君的能力。二是他和范軒一同打下的江山,不能只范家來做,而是兩人平分著做,而范軒的兒子不堪大任,正好讓自己的兒子來坐,并且自己的三兒子周燁的確有做儲君的潛質。
不過他的算計也挺狠的,大夏成立之初,他沒有力薦自己的兒子當皇帝,而是讓范軒來當,意在把國家治理順了,再交到他兒子手中。
周高朗看似對他的三兒周燁苛刻,實際是在磨練他,為他能成為一位明君而做準備。
如今他所有的謀算都兌現了,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,白白賠上了幾十口家人的性命。
而踏上皇位的道路,自古以來本身就是一條血路,可即使這樣,依然讓人趨之如騖。
而人無利不歡,人性也,縱使他們是過命的兄弟。